#發行日期:1990、3 #期號:0243 #專欄: #標題:被遺忘的麥特納──發現核分裂的另一要角 #作者:葉銘芳節譯 .圖:麥特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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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遺忘的麥特納── 發現核分裂的另一要角 麗莎•麥特鈉(Lise Meitner, 1878∼1968年)和「核分裂的發現」息息相關。但是對她的報導總是有遺落和偏頗:在柏林的研究小組成員為麥特納、哈恩(O. Hahn)和史特拉斯曼(F. Strassmann),但只有哈恩得諾貝爾獎;鈾受中子撞擊分裂產生的鋇被發現時,她不在柏林;但她是第一個提供理論解釋者;她和哈恩是好朋友,但在哈恩的傳記中,她是一個被描述成生活在二度空間的人物,蒼白、無生命,偶而就如同銀幕上的影像一閃即逝。在幕尼黑的德國博物館中,陳列著她為鈾受中子照射實驗設計的儀器設備──鉛容器、射源、蠟塊、計數器、放大器等,放在一個木桌上,是她在威廉大帝化學研究所物理組研究室所裝置的。現在的告示牌上卻標著「奧圖•哈恩工作桌」,旁邊一塊小匾上,提到史特拉斯曼;卻一點也沒提到麥特納的名字。 記載顯示:麥特納不僅是柏林研究小組的成員,而且是領導者。也指出:由於當時德國採「種族迫害」政策,不僅逼使麥特納逃離德國,如果哈恩承認和麥特納之間不間斷的研究關連,也會使他陷入險境;這逼使哈恩否認與麥特納的往來。 在1938年七月十三日,麥特納帶著10馬克和一些夏天衣服,懷著恐懼逃出德國。這處境對麥特納而言,是已經壞到極點了。她被迫和心愛的每一件事物分離:工作、職位和朋友們。當時她和哈恩已認識三十年,她是他兒子的教母,而哈恩對她而言更介於同事與手足之間。她離開了她的物理組,她在1920年代的成功,促使世界對該研究作整體性的認同,卻被迫離開未完成的鈾探討。記載顯示:這 在納粹時代的德國,政治因素控制了一切的活動;由於「政治相容性」,促使麥特納、哈恩和史特拉斯曼三個反納粹的人緊密地結合在一起。史氏是一非常勇敢的人,其一生堅決不加入由納粹勢力所控制的德國化學學會:且曾冒著失去妻子、幼兒和自己生命的危險,把一位受迫害的猶太人收藏在家中達數月之久。在某些程度上,政治考慮影響了研究題材的選擇:由於超鈾元素保證是一個受國際 1938年九月,麥特納抵達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,赴諾貝爾物理研究所任職。這是個新成立的研究機構,組織和設備皆不完善,她並沒受到熱烈的歡迎。另一方面,由於此地郵件傳遞非常快速。使哈恩和麥特納仍保持緊密的書件聯絡。在九月底,他們的通信因恐懼戰爭波及捷克而分心,但隨即因慕尼黑和約之達成,又恢復專心思索在鈾元素上的研究。當時居禮已觀察到一個半衰期3.5小時的物質 同年十月二十五日,哈恩在寫給麥特納的信上提到,他確信鐳是產生3.5小時活性的原因。當麥特納向哈恩質疑時,他和史氏卻聲稱發現三個鐳的同素異形體及其衰變產物。這時麥特納仍是此小組成員。哈恩寫信給她說:「如果妳幫我們想出,為何在慢中子撞擊鈾,會使鈾產生α衰變,致鈾衰變為釷,釷再衰變為鐳,且直接形成鐳的幾個同素異形體?我們將會很感激。」於是麥特納很熱切地去思考鐳或錒同位素是如何產生。於是她要求更詳盡資料,並且向哈恩保證不告訴別人。鈾問題此時是處於最昏黯模糊的時期了。 1938年十一月,麥特納與哈恩在丹麥哥本哈根進行祕密會談。雖然他們在後來的信中未提起這次會談,也未告訴任何人有關這次的見面。而在哈恩寫回憶錄時,也似乎已忘了此事,但在波爾研究所的來賓登記簿上,清楚地記載著十一月十三、十四日他們在此地見面。且從哈恩的私人行事曆中發現:麥特納和他在十一月十三日早上6:48見面後,共進早餐且商談了數小時,隔天早上還接受波爾夫婦 哈恩帶著這些訊息回到柏林,他並未告訴史氏,但史氏了解這訊息的來源。他後來寫下:「幸運地,麥特納的意見和判斷,對在柏林的我們影響極大,使我們立刻採取必要的『控制實驗』。」 因此,他們開始了分量結晶(fractional crystallization)和指示劑(indicator)實驗(案:添加已知分量之元素當指示劑),最後終於達到了高潮──在鈾受中子撞擊的反應產物中,發現了鋇元素! 此時,麥特納憂鬱地回到斯德哥爾摩,對她而言,此時是黑暗時期;除了工作不如意外,更擔心她妹妹會被捕。一連串打擊,使她如此形容自己:「我覺得我像是上緊發條的玩具娃娃,帶著微笑做些機械動作,但沒有真正的自我,這樣你就知道我的工作性質,但終究我還是感激這樣的日子,因為這樣可以逼我集中思想,仔細思考。」她逼哈恩給她有關「驗證鐳」的進一步新消息。 在同年十二月十九日,哈恩寫信通知麥特納,首次提到實驗結果:「結果是如此的奇異,目前我們只通知妳....。我們發現所假設為『鐳』的同素異形體,其化性表現卻像是鋇。」這是一令人吃驚的結論,他懇求她提供解釋:「或許妳可以想出一個怪誕的解釋,但我們仍不相信:為什麼鋇元素的原子量會超過137?」過了兩天後哈恩又來信說:「如果我們能再像以前一樣地共同工作,是多麼美好的情景....,我們已無法隱瞞我們的結果,即使這結論在物理上是很荒誕。我想,妳會幫我們一個大忙,如果妳能解決如此棘手的問題。」 哈恩曾寫信給麥特納說:「如果妳可以提議出任何可發表的,那我們二人仍是一齊工作的夥伴。」這不是他們可以一齊發表任何文獻的提議(因為他們知道政治上是不允許的),而是表示他們持續的共同實驗合作,肯定她是小組的重要成員。如史氏後來所提到:「麥特納沒有直接參與核分裂的發現,有什麼關係呢?....她過去一直是我們組裡在心智、知識上的領導者。即使發現核分裂時,她不在場,但她仍是我們組的一員。」 當麥特納十二月二十一日收到哈恩第一封信後,立即答覆道:「你的鐳元素結果,非常使人困惑....,一個慢速中子撞擊的鈾元素,應可能會導致鋇元素之形成!....,雖然如此大規模核分裂的主意,對我來說很難接受;但在核物理學中,我們經歷了太多的驚奇和意外。且從中得到一個經驗:沒有一個人可以無條件武斷地說『那是不可能』這句話。」 想想看,這些話對哈恩的影響有多大!當十二月二十三日,她的信抵達柏林,可說是哈恩一生中所收到最好的聖誕禮物了。現在的他可以更進一步思想所謂:「鈾原子核大規模分裂的說法。」四天之後,在《自然科學》(Naturwissenschaft)所投稿件的校樣稿上,加一小段文字,建議說:「過去所謂超鈾元素,一直被以為是與Re、Os、Ir等同族而較重的元素;取而代之,可能是較輕的Ma(現稱為Tc)、Ru、Rh....等的同族元素。且Ba+Ma質量數 當時麥特納和她的外甥,物理學家佛來西(O.R. Frisch)和他們的朋友一起歡度聖誕節。當他們走在雪中,建立了核分裂的第一個理論:「原子核就像一不穩定的水滴,由一微小的表面張力所界限,隨時準備向外擴展;且受到外來微弱的刺激時,會分裂成二部分,同時釋放出大量的能。」從佛來西事後寫的回憶文章,我們了解他的喜悅,而麥特納卻驚愕不已!她了解從前所謂的超鈾元素,一定 她在新年寫給哈恩的信上說:「如果超鈾元素消失了,你們的處境要比我好得多了。因為你們發現了核分裂,而我只有四年錯誤的結果要丟棄;對我未來要重新開始找工作,實在不是個值得推薦的好成績。」 二天後,當麥特納回到斯德哥爾摩,並研讀文獻報導後,她更有把握了。「我雖然不十分肯定說你們真的由核分裂產生鋇元素,但我發現這真是一個完美的結果。衷心地恭喜你和史特拉斯曼,在你們眼前將是一片寬闊而完美的研究領域;相信我,雖然我一直無所獲,然而我卻為這奇蹟似的發現而喜悅!」 1939年元月第一個星期,是麥特納的一段美好時光。她和佛來西的研究成果,得到了令人鼓舞的進展。她不再哀悼失去的「超鈾元素」,一旦她了解到「分裂碎片」,他們就證實了分裂假說。使得多種同素異形體的解釋,不再需要了。並且解釋了長系列α衰變現象。可告慰的是:她能從早期研究工作中,得到一些成果:鈾之同位素──鈾-239(半衰期:23分鐘),不但具有活性,且可以用來產生原子序93的新元素。元月十六日,麥特納和佛來西把他們的研究手稿送到《自然科學》期刊,但幾天後,一份受審手稿複印品送到哈恩和史氏手中。這份手稿包含了許多可經實驗證實的預測;如當經鈾分裂產生原子序56的鋇元素出現時,必會有原子序36的氪元素隨之出現,而氪再衰變為銣、鍶、釔等。 對哈恩而言,1939年元月份令人不太愉快的。當他發現鋇元素之報告在元月六日發表之後,同單位的物理學家開始抱怨哈恩沒有立刻和他們分享實驗結果,雖然這些只會抱怨的物理學家,並未提供任何的助力。由於沒有從物理上得到任何明確的指示,哈恩開始對鋇元素的發現,感到不安。他和史氏只能一再地證明它的存在而毫無進展。一直到看了麥特納和佛來西的文稿,才恍然大悟而開始尋找 哈恩後來寫了許多自傳和回憶錄,卻都沒有敘述麥特納如何把「中子撞擊鈾元素」的計畫,帶到柏林。也根本不提他們在1938年十二月在哥本哈根的會面。他認為核分裂的發現完全是化學的功勞,而物理學家錯誤的假設:「原子核只能進行微小的改變」阻礙了核分裂的發現。(編案:這一點也受到諾貝爾獎評審的同意,所以頒給他1944年的化學獎。)在麥特納的一生中,她從未同意別人替她寫自傳,也不願自己寫。但她卻把大量書信和文件保留下來,我相信她這樣做,或許是不想讓她的故事永遠遭埋沒吧! (取材自R. L. Sime, "Lise Meitner and the discovery of fission", J. Chem. Ed., 66:373∼376, 1989.) 參考資料 1.楊覺民譯 劈開原子核 本刊十六卷六期447頁 2.李政道講 江才健譯 弱作用的歷史 本刊十九卷五期352頁 葉銘芳任職於台灣大學海洋研究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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